貓耳使者

議事廳內，氣氛凝重。

「情報確認了。」斐多的聲音沉重，「梅迪安家族已經向伊爾斯頓和希爾特家族發出聯盟邀請。如果他們同意——」

「三大家族聯軍。」亞爾特利斯接過話，「最壞的情況。」

「是的。根據愛莉絲小姐提供的情報，三大家族的總兵力超過三萬人。即使我們的裝備更先進，在數量上也完全處於劣勢。」

「那我們的計畫呢？給伊爾斯頓家族的提案？」

「已經準備好了。」斐多拿出一份封蠟密封的信函，「問題是——誰去送？」

這是個關鍵問題。

派出的使者必須足夠低調，才能避開梅迪安家族的眼線。但同時也需要足夠有分量，才能讓伊爾斯頓家族認真對待。

「我去！」

一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沉默。

托兒從座位上跳起來，毛茸茸的尾巴興奮地搖擺。

「讓我去！我可以用隱形魔法潛入！而且我對人類城市很熟悉，之前還成功混進過伊爾斯頓家的城堡！」

「托兒......」亞爾特利斯皺眉，「這太危險了。」

「可是我是最合適的人選啊！」托兒急切地說，「依莎娜大人和露娜大人太引人注目了，一出現就會被認出來。愛莉絲小姐更不用說，她的臉在天堂谷人盡皆知。只有我——」

「她說得有道理。」

出人意料地，開口的是依莎娜。

「這丫頭雖然平時迷迷糊糊的，但隱形魔法確實是一流的。而且——」她瞥了托兒一眼，「她比你們想像的更能打。」

「依莎娜大人！」托兒的眼睛亮了起來。

「別高興得太早。」依莎娜冷淡地說，「如果搞砸了，我會親自去把你救回來——然後打斷你的腿。」

「呃......是......」

亞爾特利斯看著眼前的貓耳少女。

她的表情認真，金色的眼眸中閃著堅定的光芒。

「托兒。」

「是！」

「你真的願意去嗎？」

「當然！」托兒挺起胸膛，「我是少主的專屬女僕！為少主做這種事是理所當然的！」

「......」

亞爾特利斯沉默了一會兒。

然後，他點了點頭。

「好。這個任務交給你了。」

「太好了！」托兒歡呼起來，「我一定會成功的！」

「等等。」亞爾特利斯抬手制止了她的興奮，「我有幾個條件。」

「什麼條件？」

「第一，絕對不要硬碰硬。如果被發現，立刻撤退。」

「明白！」

「第二，每天定時用通訊魔石報平安。如果三天沒有消息，我會派人去接應你。」

「明白！」

「第三——」亞爾特利斯的表情變得認真，「活著回來。這是命令。」

托兒愣了一下。

然後，她的眼眶微微泛紅。

「是......少主。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。」

三天後，黑森堡城門。

托兒背著一個小巧的行囊，站在晨曦中。

「確定帶夠東西了？」亞爾特利斯再次確認。

「帶了帶了！」托兒扳著手指數，「乾糧、水袋、通訊魔石、備用魔力結晶、還有——」她揮動手指，指尖瞬間閃現出一道暗影匕首，「影刃術，隨時待命！」

「路線記住了？」

「記住了！先沿著密斯蘭提河北上，繞過天堂谷的邊境，從東北方進入鮮血草原。伊爾斯頓家族的首府卡爾姆城就在那裡。」

「見到誰？」

「伊爾斯頓家的管家歐文先生。他是家主巴爾特的心腹，一切重要決定都要經過他。」

「好。」亞爾特利斯點點頭，從懷中取出那封密封的信函，「這是給伊爾斯頓家族的提案。務必親手交到歐文手上，不要經過任何中間人。」

「明白！」

托兒小心翼翼地將信函收入懷中。

「那我出發了！」

「等等。」

亞爾特利斯猶豫了一下，然後從脖子上取下一條細細的鏈子。

那是一塊不起眼的黑色石頭，用銀絲編織的繩子串著。

「這是？」

「護身符。」亞爾特利斯說，「我父親留給我的。據說可以抵擋一次致命攻擊。」

「這、這麼珍貴的東西——」

「借你的。」亞爾特利斯將鏈子掛在托兒脖子上，「回來的時候還我。」

托兒愣愣地低頭看著胸前的黑色石頭。

然後，她抬起頭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。

「我一定會把它完好無損地帶回來的！」

「嗯。去吧。」

托兒轉身，輕巧地跳上一匹棕色的座狼。

「出發！」

座狼嘶叫一聲，載著少女飛奔而去。

亞爾特利斯站在城門口，目送那道嬌小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上。

「擔心？」

依莎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

「......有點。」

「放心吧。」白髮少女走到他身邊，赤紅的眼眸望向遠方，「那丫頭比你想像的強。」

「你怎麼知道？」

「因為我訓練過她。」依莎娜勾起嘴角，「雖然平時看起來迷迷糊糊的，但在戰鬥時，她的反應速度是我見過最快的。」

「是嗎......」

「而且——」依莎娜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溫柔，「她很想證明自己。證明自己不只是個端茶送水的女僕，而是能為你分擔重任的夥伴。」

亞爾特利斯沉默了。

他想起托兒接下任務時閃亮的眼睛，想起她說「為少主做這種事是理所當然的」時的認真表情。

「......我會等她回來。」

「這就對了。」

五天後，鮮血草原。

托兒趴在一塊巨石後面，觀察著遠處的卡爾姆城。

這是一座建在丘陵上的城市，城牆由紅色的砂岩築成，在夕陽的照耀下宛如燃燒的火焰。

「嗯......情報沒有錯。」托兒喃喃自語，「城門守衛大約二十人，城牆上每隔五十步有一個崗哨......」

她從懷中取出通訊魔石，輕聲說道：

「少主，我是托兒。已經抵達卡爾姆城外，即將開始潛入作戰。」

魔石閃了閃，傳出亞爾特利斯的聲音：

『收到。注意安全。』

「明白！」

托兒收起魔石，深吸一口氣。

然後，她閉上眼睛，低聲詠唱：

「暗夜的帷幕，包覆我的身軀......隱形——」

一層淡淡的藍光包裹住她的身體。

下一秒，她整個人變得透明，完全融入了周圍的環境。

「好，出發！」

透明的身影從巨石後竄出，輕巧地朝城門方向移動。

隱形魔法是一種高難度的法術，需要同時控制光線的折射和魔力的波動。一般的魔法師最多只能維持十分鐘，但托兒——

她可以維持整整一個小時。

這是她引以為傲的天賦。

「守衛在換班......現在！」

趁著守衛交接的空檔，托兒像一陣風般穿過城門，進入了卡爾姆城內。

城內的街道比預想的要繁華。

商人們吆喝著叫賣，馬車在石板路上轆轆駛過，還有孩子們在巷子裡追逐嬉戲。

「好熱鬧......」托兒忍不住感嘆，「比黑森堡還要熱鬧呢。」

但她很快收起了這份感慨，專注於任務。

「歐文先生的住所......應該在領主府的東側......」

她小心翼翼地穿過人群，避開每一個可能碰撞的行人。

隱形魔法只能讓她變得透明，但並不能讓她穿牆或穿人。如果撞到什麼東西，魔法就會立刻失效。

「左轉......直走......再右轉......」

大約二十分鐘後，她終於來到了目的地——一棟位於領主府側翼的三層小樓。

「就是這裡了。」

托兒環顧四周，確認沒有人注意這邊後，輕巧地翻上二樓的陽台。

透過窗戶，她看見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書桌前閱讀文件。

男子大約五十歲上下，灰白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，穿著樸素但整潔的深藍色長袍。

「歐文先生......」托兒深吸一口氣，「希望他是個講道理的人。」

她輕輕敲了敲窗戶。

書桌前的男子抬起頭，皺眉看向窗戶。

「誰？」

托兒解除了隱形魔法，現出身形。

「歐文先生，請不要驚慌。」她舉起雙手表示沒有惡意，「我是黑森堡派來的使者。」

「黑森堡？」歐文的眼神變得銳利，「你是怎麼進來的？」

「那不重要。」托兒從懷中取出信函，「重要的是這個。這是黑森堡魔王亞爾特利斯大人給伊爾斯頓家族的提案，希望您能轉交給家主閣下。」

歐文沉默地看著眼前的貓耳少女，又看了看她手中的信函。

「你知道現在的局勢嗎？」他緩緩開口，「梅迪安家族正在遊說我們加入對黑森堡的戰爭。如果有人知道你出現在這裡——」

「所以我才要用隱形魔法潛入。」托兒說，「這封信的內容，只有您和家主閣下需要知道。」

「......」

歐文站起身，走到窗邊。

他上下打量著托兒，目光在她指尖閃爍的魔力光芒上停留了一會兒。

「你會戰鬥魔法。」

「影刃術，防身用的。」

「如果我現在叫守衛進來呢？」

「那我會立刻消失。」托兒的聲音平靜，「但這樣的話，您就看不到這封信的內容了。我想您不會想錯過這個機會的。」

「......」

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。

然後，歐文伸出手。

「把信給我。」

托兒將信函遞了過去。

歐文接過信，仔細檢查了封蠟的完整性，然後拆開。

他的目光在信紙上快速移動，表情逐漸從警惕變為驚訝，再變為深思。

「黑鋼的優惠供應......」他喃喃道，「作為交換，只要我們在戰爭中保持中立......」

「是的。」托兒點頭，「魔王大人認為，戰爭對誰都沒有好處。與其讓三大家族消耗在無謂的廝殺中，不如各自發展、互利共贏。」

「說得好聽。」歐文冷笑，「但誰能保證黑森堡不會在打敗梅迪安家族後，轉過頭來對付我們？」

「您可以要求簽訂正式的互不侵犯條約。」托兒說，「魔王大人願意在條約上加蓋瑟雷西亞家族的印璽，以祖先的名義發誓。」

「......」

歐文再次陷入沉默。

這個條件確實很有誠意。

在這個世界上，以家族印璽和祖先名義發誓的條約，一旦違背就會被所有勢力視為不可信任的背叛者。黑森堡願意做到這一步，說明他們是認真的。

「我需要時間考慮。」歐文終於開口，「也需要和家主商量。」

「當然。」托兒說，「但我希望您能盡快做出決定。梅迪安家族的軍隊可能在一個月內就會出發。」

「我明白。」

歐文將信紙收起，目光再次落在托兒身上。

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

「托兒。」

「托兒......」歐文點點頭，「你是個勇敢的使者。單槍匹馬潛入敵方城市，這份膽量值得敬佩。」

「謝謝您的誇獎。」托兒微微欠身，「那麼，我在哪裡等待您的答覆？」

「城外三里處有一座廢棄的磨坊。三天後的午夜，我會派人把答覆送到那裡。」

「明白。」

托兒轉身，準備離開。

「等等。」歐文叫住她，「你打算怎麼出城？」

「和進來一樣——隱形魔法。」

「那太危險了。」歐文想了想，「我寫一張通行證給你。憑這個，你可以從東門光明正大地離開。」

「這......」托兒有些意外，「您為什麼要幫我？」

「就當是......對勇敢者的獎勵吧。」歐文露出一絲微笑，「而且，如果你被抓住，梅迪安家族可能會發現我們的秘密接觸。這對我們都沒有好處。」

「......謝謝您。」

托兒接過歐文寫好的通行證，鄭重地鞠了一躬。

「三天後，磨坊見。」

「三天後。」

三天後，廢棄磨坊。

托兒蹲在磨坊的屋頂上，警惕地注視著四周。

午夜時分，月光灑在荒蕪的田野上，將一切都染上一層銀白色。

「來了。」

她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小路上走來。

那是一名穿著斗篷的男子，臉被兜帽遮住，看不清面容。

「托兒小姐？」男子低聲呼喚。

「在這裡。」托兒從屋頂跳下，落在男子面前。

男子微微點頭，從懷中取出一封信。

「這是歐文先生給您的答覆。」

托兒接過信，迫不及待地拆開。

信很短，只有一句話：

伊爾斯頓家族同意保持中立。條約細節另行商議。

托兒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。

「成功了......！」

她忍不住想要歡呼，但很快壓抑住了激動的情緒。

「請轉告歐文先生——」她對送信的男子說，「黑森堡感謝伊爾斯頓家族的明智決定。條約細節，魔王大人會親自派人前來商談。」

「我會轉達的。」男子點點頭，「那麼，托兒小姐，一路順風。」

「謝謝。」

男子轉身離去，很快消失在夜色中。

托兒握著那封回信，心中充滿了喜悅。

她做到了。

她完成了任務。

「少主會高興的......！」

她立刻取出通訊魔石，興奮地說道：

「少主！我是托兒！任務完成！伊爾斯頓家族同意保持中立！」

魔石閃爍，傳出亞爾特利斯驚喜的聲音：

『真的嗎？！太好了，托兒！做得漂亮！』

「嘿嘿......」托兒不好意思地撓撓耳朵，「這都是少主的計畫好嘛。」

『不，你做得很好。快回來吧，大家都在等你。』

「是！我馬上出發！」

托兒收起魔石，跳上等待已久的座狼。

「走吧！回家！」

座狼嘶叫一聲，載著少女奔向南方。

三天後，她回到了黑森堡。

城門口，亞爾特利斯親自迎接。

「托兒！」

「少主！」

托兒從座狼上跳下，飛奔到亞爾特利斯面前。

「我回來了！任務完成！」她將回信高高舉起，「看！伊爾斯頓家族的答覆！」

亞爾特利斯接過信，快速瀏覽了一遍。

然後，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
「太好了......這下三大家族聯軍的威脅，至少解除了一大半。」

「嘿嘿......」托兒驕傲地挺起胸膛，尾巴瘋狂搖擺，「我厲害吧？」

「嗯，非常厲害。」亞爾特利斯伸手，摸了摸她的頭，「辛苦了，托兒。」

「嗚......」托兒的臉瞬間紅了，「少、少主......這樣好丟臉......」

「哈哈。」

旁邊的依莎娜冷哼一聲。

「一個摸頭殺就暈了？沒出息。」

「依、依莎娜大人！您能不能別在這種時候吐槽！」

「我只是實話實說。」

「......」

亞爾特利斯笑著看著眼前的鬧劇。

局勢開始好轉了。

伊爾斯頓家族保持中立，梅迪安家族就只剩下希爾特家族這一個可能的盟友。而希爾特家族一向以好戰著稱，未必會聽從梅迪安家族的指揮。

『不要高興得太早。』睿智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，『梅迪安家族肯定會有所反應的。』

『我知道。但至少，我們贏得了時間。』

『時間......』睿智沉吟道，『希望你能好好利用。』

亞爾特利斯點點頭。

時間。

他需要時間來準備。

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。

第六章 完

——下一章：火焰的魔女